阮清柔弱双肩,扛起生活重负,十指泡于冷水,洗衣搓板间满是艰辛,每一次揉搓,都是与命运的抗争;烛火下,飞针走线做着女红,只为换得几枚铜板,苟延残喘。
可即便身处泥沼,她怀中玉佩从不离身,摩挲间,盼着远方战火中那一丝归讯。
庭院那残败的海棠,在风雨中飘摇,花瓣零落成泥,仿若她破碎的希望。
时光匆匆,三年已逝,阮清于市井街头,听闻报童叫卖前线消息。
她心头一颤,掏钱买下小报,目光急切搜寻,却见那烈士名单中,“顾昀”
二字,仿若一道夺命惊雷,直直劈下,震得她灵魂出窍。
刹那间,周遭市井喧嚣似被按下静音键,人群熙攘成了模糊背景,菜篮自她指尖滑落,蔬果滚落一地,泥水溅脏裙摆,她浑然不觉,眼前只剩那刺目铅字,世界于此刻轰然崩塌,绝望如潮水将她彻底淹没。
街头巷尾依旧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,可她的世界却已天昏地暗,黄浦江的风呼啸而过,似在为她悲鸣。
失魂落魄的阮清,拖着沉重步伐回到旧宅,迈进那满是灰尘、腐朽气息的门槛。
庭院海棠历经风雨,依旧倔强绽着残花,花瓣飘零,似在低诉往昔。
阮清轻抚树干,粗糙树皮硌着手心,往昔与顾昀的回忆如鬼魅般,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荡。
“昀郎,你怎舍得,留我在这炼狱独活……”
泪无声滑落,砸在脚下泥土,洇出深色印记,恰似她破碎的心。
此后,她卧于榻上,形销骨立,往昔灵动双眸黯淡无光,仿若燃尽的烛火,只剩死寂,身形在被褥间愈发单薄,恰似一朵被暴雨狠狠捶打过、零落在泥沼的残花。
屋内昏暗无光,仅有几缕微光从破败的窗棂透入,尘埃在光影中飞舞,似是她破碎的梦。
就在阮清以为生命将随顾昀消逝于乱世之际,一位自称顾昀挚友的男子陈生寻上门来。
陈生身形瘦削,满脸风霜,带着信件与信物,踏入这破败庭院。
阮清强撑病体,倚着床头,瞧见那些熟悉字迹与信物,心又揪起。
陈生嗓音沙哑,道出顾昀并未战死,只是重伤后失忆,被一户农家收留,如今已娶妻生子,在乡下过着平淡安稳日子。
阮清先是愣住,仿若被定身咒困住,似不敢置信这荒谬剧情,继而狂笑,笑声穿破屋瓦,凄厉回荡,笑到咳出泪花,咳得身形颤抖,多年坚守、满心期许,在此刻成了世间最荒诞的笑话,被命运狠狠扇了一记耳光。
阮清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,随陈生踏上寻“夫”
之路。
车窗外,田野无垠,麦浪翻滚,金波熠熠,可她无心赏这田园风光,满心酸涩、怅惘、痛苦,五味杂陈,凝于眸底。
到了那农家小院,篱笆围起一方质朴天地,院内顾昀正抱着幼子,眉眼含笑,逗弄玩乐,妻子在旁晾晒衣物,动作麻利,温馨画面刺得阮清眼眶生疼。
她立在院门口,身形单薄,似一阵风便能吹倒,顾昀抬眸,目光扫来,陌生疏离,仿若瞧着街边路人。
“姑娘是?”
平淡一问,于阮清而言,却似冰锥扎心,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阮清咽喉哽咽,千言万语凝在舌尖,仿若被鱼刺卡住,终是咽下,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路过,认错人了。”
转身,泪如雨下,那滴泪里,有逝去的爱情、破碎的青春,被乱世车轮无情碾碎,徒留满心怅惘与伤害,没入岁月长河,再难平复,只剩她在时代洪流的边角,做了个孤独、心碎的守望者。
农家小院外,微风轻拂,吹起阮清的发丝,似在为她这悲惨命运而叹息,田野里的庄稼沙沙作响,却再也唤不回她逝去的爱情。
多年后,上海滩依旧繁华喧嚣,阮清隐于弄堂深处,开了间私塾,屋内书声琅琅,孩童稚嫩读书声,似春日鸟鸣。
闲时,她独坐窗前,望着弄堂外光影斑驳,手中玉佩映着余晖,温润依旧,仿若藏着那段旧梦,只是眸光中的哀伤,如影随形,诉说着一生都未愈合的离殇。
弄堂外,人来人往,岁月依旧流转,可她的心,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与顾昀分别的夜晚,停留在了那段被命运捉弄的爱情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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