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一生中不可能再经历这样集齐大喜大悲、大彻大悟诸多感受的一天了。
午后见了炎延得知他心之所属,自己情愿落空;下午往五嫂处与她和风淑贤一番长谈认清了真心;傍晚在小姑母处下定了成全她和炎延的决意,并将目光射向了南方;现在晚间时节,我去而复返回到景王府,来争取那个最有可能被我说服支持我疯狂计划的题眼——实仓哥——景郡王邵廪。
实仓哥的书房里不常有女人,就算是五嫂也鲜少进入,我是为数不多的例外。
当初刚进京时,我在景郡王府寄住了很久,直到母妃觉得未出阁的公主与没娶亲的哥哥同住不体面,才要我搬进宫去的。
这个出入实仓哥书房的习惯也是当时留下的,如今我虽在宫中有一座飞霞殿独居,却也时不时会留宿景郡王府,依旧出入实仓哥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。
我照例推门而入,实仓哥显得有些匆忙和意外,但我无暇思索他的异常之处,就将今日所历之事和盘托出,并告知他自己的决定。
“你要……去和亲?”
实仓哥不像之后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们那样一点就炸,反而若有所思,一双星子明眸中满是复杂的愁绪。
“实仓哥在朝上已知和亲之事了吧?此事父皇决在必行,于大齐而言也是百年难遇的机会。
可小姑母当不起这样的责任,她去只会弄巧成拙,到时不但南真内附成空,可能还会结下仇怨。”
说服实仓哥不能谈私情,只能讲公义。
他是个面上不显,心中执着于国事民生之人,不然也不会涉足朝堂,投身改制派。
实仓哥默然不语,抬手紧了紧纹绣花木的束发缎带。
他有一把用五嫂的话说就是对男人来说太黑太亮太顺的好头发,又不喜欢戴冠,总以各色纹绣发带将三千青丝挽在脑后,现下这条就是小姑母的手艺。
他思忖良久才开口:“那也不能让孤唯一的妹妹远嫁南真。”
这句话细听来颇有几分困兽犹斗之意,他其实已然被我说服了,我决定再加一把火:“实仓哥忘了父皇想将我下嫁柳方士那回了?”
父皇曾经异想天开,想将我许配给他信任的方士柳自在,幸得柳自在的义妹——被他推荐入宫的张才人向父皇进言,说仙人尚公主就沾染了世俗气,功法会退步,无法助父皇长生。
加上长姊和实仓哥一力阻止,这才让我免于下嫁江湖骗子。
我至今不知张才人为何帮我,不惜为此得罪引荐她入宫的义兄、父皇眼中的大能红人。
只知道她已然站到实仓哥这边,是我们阵营(如果我们有一个阵营的话)在宫中最得力之人,也许是实仓哥有什么我不知晓的门路,或是给出了能拉拢张才人的好处吧?
“远嫁南真总也不比下嫁方士强多少。”
实仓哥说是这么说,可也怕了父皇的突发奇想,“虽说名位上的确般配,可南真少主已是能做你祖父的年纪,炎公子年岁是差距不大,但他与小姑母有缘在先。”
“他们甚是般配。”
“说到底你们两个和亲孤都舍不得。”
实仓哥说这话时带上几分撒娇的意思,他本就长着窄脸细眉,又兼身材高挑、体格精瘦,颇有玉面郎君的风范,这样说话让任何人听了都不免想迁就。
他在世人面前常常出入秦楼楚馆,我虽知那是为了在父皇与三哥(1)面前藏拙故意为之,却也在私下腹诽过实仓哥与花娘歌女们的好交情,现在想来都是这张脸和这般作态的功劳。
实仓哥就是这样,有些天真到残忍,残忍到天真的地步。
政事就是利益交换,这个也舍不得,那个放不下如何能成大事?虽说立了两位侧妃后的这两年实仓哥越发成熟,已逐渐开始懂得些进退,可还是不够圆滑,人终究不能对抗自己的本性。
“总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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