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大店铺的账本,摞起来有半人高,此刻都摊在床上。
江珩背靠枕头每本都看得甚是细致,就连覆着的蚕丝被垂在地上都疏忽了。
不远处的炉子里,暗红的微光褪去炽热,灰白色“残骸”
上道道龟裂,时不时发出“滋滋滋”
的低鸣声。
秋意浓,寝衣薄。
寒意蔓延,江珩翻页间,皮肤已泛起青白,像是结了层冰霜。
奈何他心思不在此处,满眼都是铺子每月盈亏。
何管家来加新炭,倒是吓了一大跳,却也不敢出言提醒。
只是几进几出,轻手轻脚地添炭,还换了新的蚕丝被。
江珩活动着僵硬的手臂问:“这几日可有人来上门要账?”
店铺的账目笔笔清晰,收益可观,而府上的账却有不同。
江衍往年每月支出,数目不小,他都习以为常了。
可这些日子,花费几乎少了一半,实在不像他平日作风。
“这些日子,除了各大掌柜陆陆续续来交账,倒是没见有赌坊来要账,客栈也没再来催交什么吃住费。
二少爷伤好以后,跟之前不一样多了。”
何管家满脸欣慰道。
判若两人,必有古怪。
“说起来,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,他平常也不爱来我这里。
他昨天不是被人送回来了吗?我去看看。”
江珩想着须得亲眼看看才放心,简单披了件衣服便要去找江衍,“我房里面这些上好的补品,你多挑些一并给他送过去。”
江衍的房间敞着门,里面的东西都一片破碎,让人找不到下脚的地方。
而他,正躺在桌下安然昏睡。
何管家抱着大堆补品在后面解释道:
“二少爷在外面似乎受了什么委屈,今儿一醒来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,后来又抱着好几坛子酒不撒手,嘴里还念着要去找什么‘姐姐’。”
江衍脸上的淤青太刺眼,遮住了他眉眼本来的清秀。
都深秋了,他还穿着破烂单薄的衣衫,枕着地板如婴儿般蜷缩成一团。
即使睡着后,他双眉间的愁苦也未减毫分。
两鬓处挂着的光亮,如露亦如电,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,都藏身于此。
这些落在江珩眼里,自是心疼不已,对着何管家忍不住发怒:
“他不管怎样,都是江府的少爷,也是你的主子。
他周遭如此脏乱,无人收拾、打扫,你身为江府管家,就这么干看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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