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夜色沿着哥特式拱顶倾泻而下,十二扇弧形玻璃天窗将最后的天光过滤成淡金色的薄纱。
乔曦念站在画作《灰烬与新生》前,指尖无意识抚过锁骨间的蓝宝石吊坠。
蓝宝石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,像极了一颗悬而未落的泪珠。
这是周瑾年送予她的复出礼物,此刻正映着画布上残存的郁金香花瓣,流转出星云般的碎光。
深蓝切面折射着画布上凝固的火焰——那是一年前被焚毁的玻璃花房,三百株郁金香在烈焰中蜷曲成焦褐色的永恒。
乔曦念注视着画布上斑驳的油彩,焦褐色裂痕中迸发的朱砂红正穿透龟裂的肌理。
“这副画的画框竟然有烧焦的痕迹。”
穿着香云纱旗袍的策展人用丝帕裹着指尖,轻触焦黑松木边缘,碳化纹理间隐约可见金漆勾画的藤蔓。
此刻她转身轻笑,耳畔碎发扫过周瑾年留下的吻痕:“因为我的灵感来源于花房中的一场火灾。”
人群忽然传来细碎的惊叹。
画廊东侧,《冈仁波齐的呼吸》在射灯下流转着秘色瓷般的光泽。
六平方米的亚麻画布吸饱了西藏古法矿物颜料,午夜蓝的苍穹压着银白山脊,经幡残影、银河漩涡,以及那绽满山脊的灯火彼此交融。
乔曦念特意将西藏古法矿物颜料研磨了七遍,孔雀石与青金岩的颗粒在亚麻布上凝结成冰晶的质感。
展厅中央的圆柱形玻璃展柜突然亮起柔光,乔曦念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。
深蓝丝绒衬布上,《倾倾》画框边缘的银鎏金蝴蝶正在苏醒。
大蓝闪蝶翅脉间流淌着从拉萨寺院求来的九世纪矿物颜料,雌黄与雄黄在蝶翼末端交融成诡异的紫罗兰色——就像贺倾倾尸身上蜿蜒的静脉。
乔曦念微微颤抖着,脆弱如白纸的身躯仿佛随时消散。
周瑾年轻轻握住她泛着冰凉的指尖,带着檀香的体温透过西装袖口传来,晕染在她的心上。
一个月前的深夜,他站在画室阴影里,看着她用玛瑙杵将朱砂矿捣成血雾。
纷纷扬扬的朱砂碎末间,他分明看清了她眼角上悬而未坠的泪珠。
颜料中编入的朱砂粉末,此刻正在蝶翼闪着幽蓝的光鳞粉中,泛起暗哑的红。
竞价屏的数字突然疯狂跳动,所有展品下方“已预订”
的红标竟然同时亮起。
人群爆出阵阵惊呼,纷纷猜测着是哪位隐藏的富豪将画作全部拍下。
乔曦念看见签到处闪过半张苍白的侧脸,男人颈间的银链坠着一枚银戒。
策展人捧着象牙色留言簿匆匆走来,纸页间夹着张烧焦边缘的便签,上面是贺屿深凌厉的笔迹:“我会带着倾倾的那一部分活下去,愿你余生顺遂,不必回望。”
乔曦念缓缓走到台上,此刻,她举起香槟杯,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展厅穹顶聚成蝶群。
“此次拍卖的所得,将全部捐赠给倾倾基金会,用以资助并培养年轻的艺术家们追逐他们的梦想。”
她的祝酒词惊起一片快门声。
“愿所有被命运灼伤的灵魂,都能在灰烬里找到重生的磷火。”
乔曦念遥遥举杯,仿佛是在敬一位遥远的挚友。
乔曦念突然听见水晶吊灯折射出蝴蝶振翅的轻响,倾倾在她耳畔轻笑道:“谢谢你,念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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