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2)
林念知在大埔墟站下车,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回租屋。
空气闷热,天色已经开始转暗,街道边的小贩推着手推车收摊,铁皮屋外的灯光闪烁,面包店门口站着几个刚放学的中学生,一边咬着菠萝油一边聊天。
她拎着帆布包,脚步不快不慢地穿过这条街,回到那栋潮湿破旧的单身公寓。
进门的时候,房东太太正站在楼梯口晾衣服,瞥了她一眼,随口问:“啊林,几时交租?”
“月底前。”
她回答,声音不高不低。
房东点点头,没有多说什么,转身继续整理衣架上的衣服。
她慢慢地爬上七楼,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昏黄,墙角的水渍已经蔓延到天花板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钥匙插进锁孔,门锁有些卡顿,她拧了两下才打开。
房间里很热,她推开窗,让一点风透进来,随手把帆布包丢在椅子上,坐在床边,脱下球鞋,把脚伸直靠在地板上。
手机震了一下,她低头看见文敏发来的语音。
“Hey,学姐,我回答的还可以吧?需要补加什么detail吗?”
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语音条,过了几秒,点开外放。
文敏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,语气轻松,带着一点笑意,听起来没什么压力,就像是顺口问候一样。
林念知靠在床头,听着耳机里回放的声音,过了一会儿,才点开聊天框,打字回复:
“挺好的,谢谢你。”
几秒后,文敏的消息又跳出来。
“那就好哈哈,我刚和朋友吃饭,他们问我怎么认识你的。”
“我说你是个很拼的内地生,来香港读研超级努力,人也很好,就是有一点点冷淡。”
林念知盯着这句话,指尖停在屏幕上,没有马上回复。
她不觉得文敏有什么恶意,对方的语气甚至是友善的,可她却感觉这句话像是在隔着一层玻璃说出来的,像是一个简单直接的标签。
“很拼的内地生。”
她以前听过太多次类似的形容——在教授的课上,在家教学生家长的评价里,在租房时房东太太带着赞许的语气中。
每个人都觉得这是称赞,是对她努力的认可,可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更深的意味。
她是个“很拼”
的内地生,而不是“一个普通的研究生”
。
就像是在提醒她,她和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。
她没有再回消息,把手机丢到一旁,走到水槽边接了杯水,喝了一口,抬头看着墙上的小挂钟。
晚上七点四十五分。
她坐回椅子,打开电脑,把今天访谈的记录整理出来,耳机里放着习惯的粤语歌,房间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。
夜色从窗外慢慢涌进来,灯光昏黄,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落下淡淡的一层灰色。
手机震了一下,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文敏的语音消息。
她点开,听到对方带着一点蹩脚口音的普通话,语气轻快,像是随口一提,又像是早就想好的提议。
“对了学姐,你不是想换房子吗?周六我要去看个旬盘,我朋友家的,在红磡,地铁站上盖楼下还有商场,超方便,出市中心也快……你不是在找房子吗?好像两万二的租金,还能再谈,我跟我朋友家里卖个惨,说不定一万九能搞定……感觉我们平摊下来还行吧,要不要试试?”
林念知的手指停在键盘上,盯着屏幕,没急着回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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