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上下打量他,忽而一哂:“宫中传说新来的监工喜吃素,朕还想是何缘故……现在看来传闻到底信不得。
其实,吃素也有吃素的好处……”
苏韧慌神,忙回禀:“万岁,臣真喜素食。
荤菜乃是家人偷放。
要知道是鳝鱼这种放不起的东西,臣早抽空吃了它。
臣偏爱吃素,是有原委。”
“嗯?”
苏韧掏出手绢擦擦嘴,长跪好,才说:“只因臣出身贫寒,自幼吃惯清淡蔬菜,肠胃实在耐不得荤腥油腻……”
皇帝面色和煦:“贫寒……你是什么出身?”
苏韧握拳,定了神道:“臣父是村塾先生。”
“嗯,原来你爹是一介布衣,自然家境清苦。”
苏韧环顾四周,横下心坦白:“是。
然臣还有隐衷,多年郁积在心,对他人皆不足道,却万不敢欺瞒君上。
臣的父亲实乃养父。
臣儿时与父母离散,流落浙江为奴,后又为人养婿,辗转到六合县,才遇到养父……”
苏韧说这些话的时候,暗暗佩服自己胆量。
不知为何,他脑海中飞过宝翔一句话。
宝翔曾说:“老虎不在时,去它虎穴里弄几只虎仔,还算不得胆大。
对着老虎血盆大口,告诉它你爹是个剥虎皮的好手,那才叫胆大。”
皇帝目光掠过苏韧眉宇,那眼神透彻骨髓。
他道:“喔,还有这么一回事?你身世凄凉,的确不便启齿啊。
一日为父,终身为父,你要记得养父恩情,终身保有他姓氏。
苏韧,苏韧,好名字,连朕都欣赏起你这姓名。”
苏韧忙答应:“臣谨遵圣旨。”
皇帝徐徐移身,过了苏韧,走出亭子。
苏韧尚未回神,四五个宦官冲了进来,他们捧起道袍,在亭中通风,清扫,熏香。
随后,俩名宦官左右挟持苏韧,剥下官服,替他洗脸,逼他漱口。
还有宦官拿来琉璃瓶儿,对他喷了点水。
登时清芬四溢,腌臜之气全消。
苏韧浑身无力,傀儡似任他们摆布。
他反思与皇帝对话之疏密,重新惴惴,不禁向亭外眺望。
雨水洗涤着亭北初绽牡丹。
娇红婀娜如仙,姚黄林下风致。
两带竹栏相对,引向一道苇帘。
皇帝坐在帘后,正对着名花。
他复披上了道袍,拿着拂尘,气韵飘然云外,宛若紫府真人。
苏韧被宦官推到帘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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