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方华在嘀咕什么，红袖抬起头看了一眼。
发现这个和她一般大的男人眼神有些黯淡，这种眼神像极了添香阁内人老珠黄的姐姐们，她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。
红袖身子微微前倾，轻轻唤了一声：“方公子？”
方华黯淡的眼神瞬间有了神采，刚才的黯淡似乎只是假象。
“啊？哈哈，走神了，红袖姑娘莫怪。”
“红袖不敢。”
“红袖姑娘，今夜你我平等交谈如何，就像是两个不知道彼此身份的陌生人，不分尊卑。”
红袖愣了一下，这种和青楼女子谈天说地想要白嫖的，不都是些穷书生吗？怎么方公子也喜欢这套。
不过这绝对不是坏事，和穷书生谈感情是浪费时间，和贵公子谈感情，那可是难得的机遇。
“公子想说什么，小女子听着就是了。”
方华没想到红袖这么快就同意了，他还以为对方要推脱一下。
“不知道红袖姑娘对这天下有何看法？”
红袖心道果然如此。
“公子说笑了，我一风尘女子，哪能对天下有什么看法，还请公子解惑。”
“并非如此，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，红袖姑娘一样是天下人，如何不能评说天下。”
“那红袖可就直说了，还请公子不要怪罪。”
“哪里话，我不是说过嘛，今晚你我二人不分尊卑。”
红袖牵强的笑了笑，方华越是这么说，她越是觉得方华在强调他们之间尊卑有别。
“小女子记事以来，父母便对我非打即骂，五岁的时候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。
最后兜兜转转被卖进了青楼，才终于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。
虽然也会时常挨教训，琴棋书画学起来也枯燥，可日子总比在家时好了一万倍。
后来再大些，到了十多岁的时候，样貌张开了一些，王妈便开始教我跳舞，再大些教我伺候男人的法子。
十三岁的时候便做了清倌人，上台弹曲子、跳舞、卖笑。
十五岁成了添香阁的招牌，得了上一个招牌的花名——红袖，卖出了我的第一夜，到如今已是三个年头过去。
公子觉得我这个天下人可有资格评说这天下，我的天下不过就是这阁楼四五丈方的地界。”
红袖越说眼眶越红，她接待过那么多达官显贵，哪里不知道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。
在对比一下自己的日子，心中哪能没有不平。
红袖抹了抹眼泪，回忆往事并不会让红袖开心：“让公子见笑了，风尘女子心中哪有什么天下，能在人老珠黄前寻个良人，嫁过去做妾就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。”
方华听着红袖的经历有些动容，心中莫名压抑，这世道不该如此的。
“红袖姑娘教训的是，我有些何不食肉糜了，天下百姓大多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，哪能有时间去思索天下事。”
“公子能有这份心意已经是难得了，这何不食肉糜又是什么典故，小女子才疏学浅，还请公子指教。”
方华这才想起来，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是没有的，便把这个典故讲了出来，让红袖笑的眉眼弯弯。
“呵呵呵，这怕是世人杜撰的吧，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皇帝。”
刚说完眼睛瞪得老大，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，也许是方华说的太过自然，让她忘记了他们取笑的是皇帝。
“公子慎言，这要是被人听到风声可是很麻烦的。”
方华笑道：“你刚才笑得挺开心的嘛。”
红袖有些气鼓鼓的瞪了一眼方华，很快有泄了气般蔫了下来。
“小女子贱命一条，为公子着想还要被取笑，唉！”
那副凄惨哀怨的模样虽然有些做作，却并不惹人生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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