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呀,我这瞎老婆子,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尽管红姨是个盲人,还是下意识偏过脸去,似乎躲避“目光”
的接触。
而她没有多少空间可以躲避,狭小的平房内,苍璐关严了门,头顶一盏不甚明亮的白色灯管,洒下幽微的光芒。
“红姨,你别担心,今天我来找你,没人知道,”
她递给红姨一杯温水,“我是来补十六年前的债——为警方的傲慢与大意,他们当时就该采集您的证词的。”
红姨拿起水杯,吞咽了一口,能看出,她的喉部微微颤抖。
“小卖部门前的路,是通向胡同唯一的一条路,案发当天,你一定听见过些什么。”
红姨低着头:“我不知道,都是街坊邻居,我怎么说……”
而这,已经暗暗符合苍璐内心的猜测。
她握住红姨的手:“红姨,没人要你说谎,我只想你,说出真实的情况,其他的一切,警方会调查。
犯罪者应该为他们的犯罪买单,不论结果如何,都不是你的责任。”
“反过来,如果你什么都不说,那是对受害者的不公平——你不记得盼娣了吗?她脸圆圆的,总跟我在一起买辣条吃,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,不该给她个交代吗?”
“再说句口冷的话,如果你知道实情,却隐瞒了,日后警方一旦破案,你可能还要承担‘包庇罪’呢,这不是小事。”
红姨终于被说服了,讲出了她所听见的。
十六年前,案发当日。
那是非常热的一天,中午尤甚。
路上的尘土被晒得升起白烟,天地间都是“吱哇吱哇”
的蝉鸣声,当时的路边,还有一家缝纫店和一家烧烤店,但烧烤店晚上才开门,缝纫店的店主则耐不住热气,提早收摊回家躺着去了。
只有红姨舍不得那点利,想着回家也没凉快多少,万一有人来买东西呢。
她在店里放了一盆水,用金属风扇吹着,自己则躺在躺椅上,耳旁放了个小收音机闲听广播。
外面的人虽然从窗户看不见她,但她在镇上住了几十年,已经可以轻松分辨脚步声,咚咚咚急匆匆的脚步属于谁,笃笃笃拿着拐棍的脚步属于谁,几乎就像普通人拿眼睛看到的一样。
约摸过了晌午,躺着的红姨听见了趿拉趿拉不利索的一种脚步。
“王卫国家的婆娘?”
她把蒲扇盖在脸上,迷迷糊糊地想,“她不是回娘家了吗?”
那个脚步声比平时轻,却又比平时急,走到小卖部附近时,微微停了一停。
红姨甚至听见来人咽口水的声音,以为她要停下来买瓶饮料再走。
但她失算了,还没等她起身打招呼,脚步声突然又加快起来,擦擦擦地从她门前过去,直到消失不见。
过了大约二十分钟、半小时的样子,她又听见了王卫国本人的脚步。
这次的脚步声很急,毫无停留意思,一直走进胡同里去。
“我确定,从晌午头,到三点多发生爆炸,路上就过去这俩人,”
红姨向苍璐道,“当时我就奇怪了,这两口子上班的不上班,回娘家的不回娘家,回个家还不一起回,一前一后的……”
而她不需要再多说什么。
苍璐心中,已经有了一张沉痛,却又不得不相信的完整拼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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